学长周麟瑄谈诗

我的乡愁是在故地制造诗人

学长其人

周麟瑄，笔名黑煌，北师大实验中学二零二零届校友，现就读于复旦大学。高中受业于梅庵先生门下，生命中的诗性因子被唤醒，开始广泛涉猎新诗作品，写作新诗。虽身在复旦技术科学实验班，却混迹于诗社，沉浸于精神的跋涉之旅。

诗人制造业导论

（一）

我是黑煌。

理论上作为你们的学长我更应当直率地以自己的姓名获知，而非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，把琵琶或遮面的品牌名称广而告之。然而这并非我的羞怯，而是一个部分掩蔽和部分极化的尝试。黑煌作为一个笔名和一个诗人的，后天自生的称谓，显然远离着那个在先期浸渍了过分混沌和愚蠢的经验的尘世名称。因此，我的原生姓名比黑煌更像一个“人”。“作为人的里尔克”，茨维塔耶娃在给里尔克的一封信中努力这样称呼。人成为了玛丽娜自相抑制，并试图封闭对里尔克之爱的催眠话术。倘若我们接受玛丽娜的认知，我们也就变相地接受了诗人的非人定位（即诗人不是人！多像白马非马论！可是诗人非人的论定该是多么诗啊！）。于是，诗人成为了“什么别的”，如果诗人仍然属于什么生命的话，诗人是“另外的物种”（人与人之间的歧异甚于人与狗的歧异！），或者仍然用茨维塔耶娃的语言，诗人是“自然地一个现象”，是“第五元素”。

诗人是一个异常。

而我也是以这种方式，让黑煌独立于我先天的姓名，使得黑煌从经验世界发生上升，成为一个概念。一个更加“非人的”，“现象的”概念。也正是这种极化（偏执一方的极化，疯癫的极化，异常的极化，语言游戏的极化。因此，是诗的极化）使得黑煌成为了一个诗人的多的词语。与黑煌关联起来的几乎只会是诗人，以及其他与笔相关的，而不像我的原生姓名还总要牵累上什么别的（黑煌是一个轻的名字）。

因此，我热爱被称为黑煌，或被称为诗人。在某个哲学课上一个颇通古风的助教称我为诗人，我甚至有些说不清我更喜欢诗人还是黑煌。黑煌是诗人的一个具象，比起黑煌，诗人的概念性和统摄性是超越的。我狂妄地思想着仿佛诗人意味与那个现象，里尔克，荷尔德林，佩索阿等同起来，甚至更超越，因为一个全集属性的称呼被一个个人在某一个狭窄的时域私有了，因为诗人被放置在了我处，既没有放在策兰处，也没有放在艾基处，因此我具有优越性（多么狂妄，偏执，奇异，因而多么诗啊！）

（二）

然而狂妄的时域是限制的。撕破狂妄的方法简单的很，譬如翻开一本印刷好的“罂粟与记忆”（而我还没有任何印刷品）。因此诗人轻易地换回一个群像与集合。诗人，新诗诗人，虽然我作为一个诗人，在诗人的群像中也被多次认定为“一个异常”（异常的平方），但“作为诗人的里尔克”与“作为人的里尔克”出现了概念的撕裂时，诗人就已经成为了“人的异常”（像我说的，另一个物种）。诗人是一个异常。他们普遍具有的生命状态是（阅读人间世的视力，或者走笔）常常偏执，因此可以被某种程度上理解为狂狷和“兽性疾病”（读读黑塞的《荒原狼》吧，想想那些狼）。他们情性暴烈，并且高度敏感。因此，与诗人的恋爱常常成为难以胜任。海子在爱情中的失败我相信有此因由。而“他借着酒疯冲出去追他的失去的爱人无功而返”，理智的我们早就忘记了该如何以此冒险。读读昆德拉的《生活在别处》，雅罗米尔爱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便利店收银员女子（一个尘世女子）。诗人以操弄语言为业，以压缩爆裂的情性为业，他们的“异常视力”常常使之在情感触手，语言触手的察觉上拥有超人一等的显微力。因此，诗人如我常同感于雅罗米尔似然“莫名其妙”的暴怒，即使是女孩子慌忙应着“我爱你，我如此爱你”的时候。读读《交织的火焰》吧，随便撷取几封信函，譬如帕斯捷尔纳克在待收里尔克来函的心路。里尔克信件辗转的几周，父母妹妹提早收到里尔克信函原件，遮掩着透露信内含的几周，我们且看帕斯捷尔纳克“灾难性的”“颠覆的”内火涌流。我不知该用什么果来比喻诗人了。首先必须是浆果，浆果必须薄皮，并且要坚挺且膨化，多的惊人的汁浆，最好还要内容一条寄生虫（做好事为善的寄生虫），浆液洄流，按一个规律的方位打旋，适时咬破一个窄小的路径让浆水偶然释出。诗人负有超出自身的某些东西（作为人的躯体常常于此失格。我们把肉身失格作为疯吧），因此，“诗人大多有病”，疯病，兽性疫。想想荷尔德林，策兰，想想海子。（但是，请恋爱诗人吧，他们该是多么简单的丰富又诚恳啊）

（三）

“诗神子夜偷觑的眼睛。”

我问拓野是否会在梦中得诗，他说梦中得过，但更有相当的事件是头脑与下肢的张角一旦水平，有一个机关自动使他写诗。因此他在床头摆一个本子。我一拍桌子同感。

我称这种现象为“诗神附身”

大学宿舍是上床下桌，下床要噔噔噔。舍友夜分听闻噔噔噔都知道我下来作诗。可以默待（或者呼噜待）次日糟糕的丑书。丑书可能是自生的也可能是寄生的，比如寄生在一道求极限题目草稿的附近。因此我的诗稿大多是合租的，偶尔出来工作（付诸